来自甜味的诱惑
味道代表了动物的食物取向。许多动物都喜欢甜味,这是大自然中动物(包括人类)与植物之间的一种默契。植物开花其甜味的花蜜吸引昆虫帮助授粉;未成熟的水果的酸涩,限制了动物对植物幼果的破坏,而成熟的水果变甜,又会吸引动物取食,帮助传播种子。
植物光合作用合成养分,先制造出以葡萄糖为主的单糖,再制造出蔗糖这种最重要的二糖。然后,它们又很快利用蔗糖合成出分子很大的多糖,主要是淀粉和纤维素。所以,真正在植物组织中能留下来、让人尝到甜味的那几种单糖和二糖,数量并不算多。
对人类来说,甜味往往代表着吃下的物质可以很快地转换为能直接利用的能量。因为天然的甜味物质是如此稀缺,我们才对甜味产生疯狂的迷恋。最早的时候,甜味只天然存在于一些水果、植物的根或茎以及蜂蜜之中,这些物品主要含葡萄糖、果糖和蔗糖。后来,古人学会了用刚发芽的谷粒熬制麦芽糖。麦芽糖其实不太甜,但易于制造,特别是可以在水果全无踪影、蜂巢里的大部分蜂蜜被蜜蜂自己吃掉的冬天制取,满足了大人和小孩在逢年过节时尝点“甜头”的希望。
(相关资料图)
最终,有两种植物全面满足了人们嗜糖的爱好,它们就是甘蔗和甜菜( Beta vulgaris ),前者的茎、后者的根中都含有丰富的蔗糖。甘蔗的利用相对较早,印度人在公元前4世纪就知道用甘蔗汁制糖了。在15世纪地理大发现之后,西方殖民者就强占了美洲原住民的地盘,把许多土地改造成甘蔗庄园。甜菜的利用比较晚,尽管甜菜头很早就是欧洲的一种蔬菜,但直到18世纪,有工业榨取价值的糖用甜菜品种才培育出来。
如今,我们生存在一个糖远远过量的世界中。单是超市里常见的那些饮料,一瓶下去摄入的糖就有几十克。这几十克糖如果都精制成方糖,恐怕大多数人都觉得吃起来太甜。但把它们溶解在饮料里,再用柠檬酸之类的酸味掩盖,我们却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。
在人类祖先几百万年的演化过程中,此前压根就没有遇到能摄入如此多的糖的情形,所以缺乏适应这种局面的能力。大量的糖进入人体,在作为养分进行有氧呼吸时,会产生很多富于攻击性的自由基。尽管人类作为需氧生物,在长期“玩火”(有氧呼吸)的过程中也和植物一样有很多清除自由基的生理机制,但如此大量的自由基突然涌现,还是超出了人体的自净能力。清除不及时的自由基会造成多种细胞和组织的损害,而这些损害是糖尿病、心血管病、癌症和慢性肾病,可能还有阿尔茨海默病等慢性病的“共同土壤”。
糖这种食品让人着迷的方面主要是口中那种令人如痴如醉的甜味,并不是它提供能量的功能。如果能找到既甜又不会被人体利用(也就是没有营养)的物质,不是既可以享受到甜味,又可以免于糖摄入过量造成的损害吗?
说起来,这也是人类的一种幸运吧,的确有不少天然或人工合成的物质,无法作为养分供人体吸收,却有着迷人的甜味,比蔗糖还要甜上几千甚至几万倍,从而可以作为“代糖”使用。人之所以能尝到甜味,是因为舌头和口腔壁中的味蕾里有专门的甜味受体,甜味受体的特殊分子形状使它可以与含有多个羟基的糖分子结合,从而被糖分子激活。激活的甜味受体会让神经系统向大脑发出信号,报告说:“有甜味!”然而,有机物的种类千千万万,总有一些分子虽然不是糖,却可以与甜味受体结合,让它误以为是糖分子。
糖精就是一种人工合成的甜味剂。它的分子结构与糖一点也不像,却比糖更容易激活甜味受体,甜度是蔗糖的几百倍。即使在今天,糖精仍然是最甜的物质之一。虽然曾经有研究表明糖精可能导致小鼠罹患膀胱癌,这让它的声誉一落千丈,但后来又发现,导致小鼠患癌的因素在人体内并不存在,而迄今仍然没有可靠证据表明糖精会引发人类的癌症。不过,因为糖精本身的甜味并不纯粹,其中夹杂了苦味和金属般的味道,所以即使没有健康风险,人们如今也不爱用它了。
与糖精相比,木糖醇和阿斯巴甜的甜味更纯正一些,它们也就成了现在应用最多的代糖。当然,这二者也各有各的问题。木糖醇的分子结构很像糖,仍然有一部分可以被人体吸收并转化为热量,剩下的部分在肠道里蓄积,产生的甲醇虽然含量很低,不足以对人体造成伤害,但苯丙氨酸对于患有一种叫“苯丙酮尿症”的先天性遗传病的人来说却有很大危害,这些患者是没法享用加有阿斯巴甜的食品和饮料的。
目前,已知最甜的物质是里昂胍乙酸( lugduname ),甜度据说可达蔗糖的30万倍。不过,人们尚不清楚它是否对健康有危害,所以还没有批准用作食品添加剂。